后记STRIKES BACK(反击战)!
虽然,按照常识,只有成书的作品才能写后记,但我还是想在这里多絮叨几句。反正,能够忍耐着那无穷无尽的话痨看到这里的读者,也不在乎再多看几句吧?
对于能看到这里的“你”,不论是谁、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我都十分感谢。
这是之前的我,无论如何都想写出来的小说。
想要对“小说”这一载体进行完全我流化的探索与实验,也为了对长久以来都属于小众类型的“元小说”“后设小说”题材进行继承和发扬,我才自我挑战般地写出了这部小说。但很遗憾,从寥寥无几的读者们作出的反响来看,这个实验或者说挑战是失败了。
说是惨败也无不可。
《我的妹妹哪有这么可爱!》里五更瑠璃曾不断体验过的感受,大概就和现在的我正体验着的感受差不多吧?
从朝仓美羽到五更瑠璃到球磨川禊再到三次元中的某人、某人、某某人,我总是会被“弱小的失败者”所吸引。事先说好,我并不是在知道TA们的失败时特地喜欢上的,而往往是喜欢之后才发现TA们是如此地弱小与失意,所以真的只是喜欢,而不是同情。我认为要对五更瑠璃、球磨川禊这种尽管弱小、不幸而且不断被命运捉弄,却拼命奋战到最后的人抱以同情心是十分失礼的,TA们应该被尊敬,不需要说什么鼓励的话,只要在心里表示支持就好了,TA们一定能明白的。
对于在奋战中不断失败的人而言,对说出鼓励的话反而是对TA们自尊的伤害。注意我说的是在奋战中不断失败的人,只失败过几次的就算了,很快就选择放弃的人也根本配不上失败二字。放弃不是失败,放弃只是投降和屈服而已。放弃是最简单的事,只要说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之类的话就可以轻松简单地退出战局,然后……没有然后了。不玩游戏、不去参赛的人是绝对不会失败的,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一直记得在《哪来的天才?》里读到的关于花样滑冰选手荒川静香的故事。荒川静香的标志性动作是上身后仰、下腰下得很深、达到三周跳结合的Ina Bauer,她从5岁起开始训练,花了19年时间才完美演绎了这个动作。在那之前,荒川静香穿着单薄的衣服背后着地摔在寒冷坚硬的冰面上至少两万次。我无法想象那有多疼,或许必须承受的痛苦还不仅仅是身体上的。
成功者的故事是友情、努力、胜利的代名词。而从失败者的故事能读到的只是孤独、淡泊、无助的凄艳之美。
其实,如果后来还是获得了成功的话,当年经历过的失败和悲惨的遭遇都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我很尊重的一个漫画家兼主持人整天炫耀自己毕业即失业的时候是怎么糊口的,听着和郭德纲那“趴在床上写东西,有张桌子就觉得了不起了”的旧事一样可爱。
经济学理论中说,冰激凌要从冬天最冷的时候开始卖,如果从夏天开始卖的话,到了冬天可能会坚持不下去,就退出了。否极泰来的意义是坏的到了尽头,好的就来了。因为行情已经不能再跌,真正触底当然会反弹。
战无不胜、算无遗策的诸葛亮的事业并不完备,而屡战屡败的司马懿却成了最后的赢家。
屡败屡战者都有极好的心态,比方说富于耐性和自信,如果没有这两种品质的话,早就退出不玩了,因为深信现在的失败也是为将来的胜利积蓄资本,内心才不会被挫败打垮,而能够坚持了下来。
为什么幼儿学一种技能那么容易?因为越是小的孩子越是不怕失败,并不认为失败是可耻的,TA们还没有“面子”这个概念。而年纪越大的人越是无法接受失败,永远缩在安全区里的话当然什么错也不会犯。
从结果上看,这部小说的确是彻底地失败了。但是我绝对不想把它当成我创作经历中的黑历史,因为我始终觉得它是有趣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写出来的话我仍然会觉得有趣的小说。我怀着堂堂正正的心情把它发表出来,即使不能得到多少认同,我仍然希望它可以被更多的人看到。在那些看到的人中或许会有与我的趣味相近的人,我怀抱的是这样的期待。
因为这部小说不是为了得到尽可能多的读者认同,而是为了让趣味与我相近的读者、特别是我自己觉得有趣才写出来的。对上电波频率的话就是会看得很开心,对不上的话就觉得一无是处,几乎所有被善意或是恶意批评过的缺点,在写的时候早就知道了。看见别人把我早就想过的观点重新陈述一遍,感觉很是无聊及无奈。
请容许我在这里引用五更瑠璃的那段宣言(突然发现SF不能设置字体颜色,请把黑框里的字脑内涂成蓝色吧)——
【“我想也是这样。”
出乎意料之外——黑猫竟然轻易就认同了。
“对吧?那样的话……”
“但我就是想做这个。”
黑猫扬起单边嘴唇微笑着。那是非常邪恶,非常适合她的笑容。
我的背部忽然感到一阵恶寒。我记得这种感觉。这是——
“以前,我曾让一个朋友看过我写的小说……”
这就是……
“她对我说了‘你所写的东西,只不过是自我满足的**小说而已——’。”
“这不是很实在的建议吗?就是要你多考虑一下读者的事情对吧?”
“而在另外一件事情里,她又针对同人对我说了‘我就教教你这个笨蛋吧,最重要的就是作者本身尽全力来创作并享受自己想创作的作品。不这样的话,根本没办法做出有趣的东西对吧?噗,这才是身为一个创作者应该有的态度不是吗?’”
“你、你那个朋友讲话的口气真让人不爽。”
一点都没错。到底是哪个家伙对我学妹讲出这种大话。
“但是,她说的话一点都没错。”
“是啊。创作者‘应该不只是独善其身也必须考虑到消费者的心情’,然后‘作者应该高兴地创作自己想做的东西’,这才是‘一名创作者所应有的态度’对吧?我觉得这实在是正确到让人不禁恶心想吐的意见。”
喂、喂。你这家伙又……
“像这种完美的说法,是能够高兴地写出自己想创作的东西,又只要稍微调整一下就能够迎合卖座路线的人才能说得出口。那自己想创作的东西与卖座路线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人该怎么办才好呢?抑制自己的创作来配合消费者就变成‘谄媚’,只创作自己想写的东西就变成‘自我满足’,永远都无法到达‘应有态度’的境界。”
“像这种事情,你跟我说也没用吧……”
一点都没错。但这时黑猫的说话对象,应该不是濑菜才对。
“我呢,打从心底讨厌这种可以高兴创作的家伙。可以说又怨恨又懊悔,简直快要忍耐不下去了。甚至可以说很想干脆把他们给杀了。”
“……这只是你的嫉妒而已吧……”
“那又怎样?”
“什么那又怎样……”
“哼,又不会真的把他们杀掉。像这种人的作品……真的是很了不起——包含我在内,相信有很多人都在引颈期盼。所以稍微嫉妒、贬低一下有什么关系?但是……就算这样……还是会想报个一箭之仇吧?我们这种人也是有自己的尊严。”
黑猫像是回想起什么有趣的回忆般,带有深意地窃笑了起来。
“我想了很久……该怎么做才能给那些家伙一点颜色瞧瞧。该怎么行动,才能让他们跪在脚下对我说‘我不该瞧不起你’。”
我从没见过人格如此扭曲的家伙。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话,由黑猫说出来之后,就让人不禁想发出微笑。
我一边忍住笑意一边问道:
“那你的结论是?”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想办法接近理想,然后心里一直抱持着纠葛去取得平衡。不然就是——干脆豁出去……”
“豁出去?”
“没错。干脆就不用去理会什么‘应有的态度’了。这么一来,内心也就不会有什么纠葛了对吧?独善其身的自我满足?**作品?那又怎么样。想说的家伙就尽量让他们去说就好了。毕竟,对我来说同人这块领域,本来就是呈现百分之百自我满足作品的地方。如果说**作品很无趣的话,那我就做出超棒的**来给他们看。”
“你刚才讲出很恐怖的话咯!”
“………………”
因为兴头来了而连珠炮讲出一大堆话的黑猫,在被我纠正之后回过神来,虽然满脸通红但还是这么为自己的这段话做了结尾。
“——这就是我企划的概念。我也知道这是我个人任性的理由,如果要驳回的话就请尽量没关系。”】
实在是太帅了。
虽然比不上红字与金字所代表的绝对真实,但蓝字也是个人所能倾诉的最高【真实】。
五更瑠璃也好,球磨川禊也好,就算是拼命哭喊的模样,看起来也还是那么帅。
这是弱者才有的帅气,强大的和正常的人是不懂的。
就算被打击、被排挤、被否定,被说自寻死路,也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坚持的人,是最帅气和最闪亮的。
那些习惯了赢的人,和习惯了不参赛的人,绝对不可能理解吧。
“我们”不是为了寻求“他们”的认可才战斗的,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信念与自尊与言语不可说出的重要的东西而战斗的。当“我们”泪流满面、遍体鳞伤地拼命想爬起来的时候,也是“我们”无所畏惧的时刻。
“我们”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知道侥幸和走运这种形容词是和自己无关的。如果我们赢了,唯一的理由就是我们用挫折、失望与大小新旧的满身伤痕换回来的“实力”,仅此而已。只有实力这种东西是可能青睐弱者与败者的,世界就是如此的公正与不公。
“我”是为了像春日一样宣言“我在这里”才创作的。
所以,为了所有的弱者与败者,我选择了用布莱克·斯奈德的《救猫咪3》的副标题“STRIKES BACK(反击战)!”作为后记的标题。
我是弱小的失败者。我屡战屡败,然而也屡败屡战。
如果还有对应“‘我’在这里”的第二句话的话,我想大概会是“‘你’还好吗”吧。
——BY牧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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